何寶森:革新理念和技法 希望中國畫走向世界
何寶森
嘉賓簡介:何寶森,筆名忘山,1938年12月12日出生于云南省曲靖市,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會員,曾任中國藝術家協(xié)會主席、中國工藝雕塑專業(yè)委員會首任會長,現(xiàn)任清華大學老教授書畫協(xié)會會長。
上世紀90年代,何寶森以中國畫水墨技法為基礎,吸收西方畫的光影技法,開創(chuàng)了既有中國水墨畫韻味又有西方畫美感的“光墨畫”技法,受到中外畫壇的高度關注。
近日,何寶森來到東莞樟木頭觀音山,參加第二屆“觀音山書畫論壇”。在采訪中,何寶森也講述了他書畫創(chuàng)作的歷程,以及對禪文化的體會心得。
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人云亦云
何寶森從事國畫創(chuàng)作已有數十年之久,憑借著他所創(chuàng)立的“光墨畫”技法和理念,一直推動著當代國畫的變革。
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他多年來的創(chuàng)作生涯,何寶森認為這個詞是“走向世界”。他說,中國畫有幾千年的歷史,無論是從藝術上、文化上還是哲學上來看,都已經很成熟、很深厚了。“然而中國畫因為幾百年的封閉,也有很多局限,主要體現(xiàn)在和世界繪畫藝術的接軌方面是不足的。”他說。
何寶森說,中國畫和西方繪畫是審美的兩條河流脈絡,這些年來,西方的審美體系一直是世界美術的主流。
“中國的繪畫因為過去的閉塞,吸收西方美術的優(yōu)點不夠。這使得中國繪畫的一些精華的部分,不為人所知道。”他說,中國繪畫有恪守的理念,比如黑白傳統(tǒng)、水墨畫,衍生了現(xiàn)代水墨、當代水墨,這些都是抓住傳統(tǒng)的一點做文章。受禪宗思想的影響,中國畫逐漸呈現(xiàn)出一種簡約、平淡的視覺效果。
“當然,中國畫中的水墨和黑白灰的美感,這不是什么缺陷,是優(yōu)點。但是當其成為國粹,對觀念過于固守的時候,就成為一種不足了。只是用水墨和黑白進行創(chuàng)作,這和西方的色彩豐富的繪畫語言相比,無異于失去了一只手。繪畫的一只手是線條黑白,另外的一只手是色彩。”何寶森說。
他說,直到徐悲鴻的出現(xiàn),這種情況才得以改觀。徐悲鴻當年對西方繪畫做了很認真的研究,認為西方的繪畫有很多值得中國學習的地方,比如解剖、透視、素描等,并創(chuàng)立徐悲鴻的彩墨畫。
“在我看來,徐老是把西方的寫實主義的做法,和中國的繪畫結合在一起,但是由于思想和時代的局限,沒有邁過現(xiàn)代藝術的門檻。從西方的繪畫上來看,現(xiàn)代藝術的發(fā)展的關鍵,就是從古典、寫實主義到印象主義。”他說。
在何寶森看來,現(xiàn)在的中國美術界似乎什么都有,卻缺失了現(xiàn)代藝術、印象主義這一課。“現(xiàn)在很多人在做裝置藝術、行為藝術,但沒有像西方美術發(fā)展的健康的歷史階段,其實是搞不通的,搞不懂的,搞來搞去只是跟別人后面,吃不透當代藝術和現(xiàn)代藝術。”
中國寫意畫與西方印象派處于同一水平
在何寶森看來,寫意畫是中國畫的精華,也是中國畫傳統(tǒng)璀璨的高峰,但是現(xiàn)在很多畫家不懂,也沒有學到手。現(xiàn)在很多畫家,還是停留在工筆、寫實的階段。
他認為,中國的畫家應該畫的是意象,因為中國人的哲學觀念和西方人的觀念是兩條道。“西方是注重分析的,人和自然是對立的;中國的哲學觀念是綜合的,中國的人和自然是統(tǒng)一的,中國是天人合一的,西方是天人對立的。中西方的思維模式的差異,產生了不同的文化結果。”
他認為中國繪畫從古典主義上來看是形象美,如《韓熙載夜宴圖》是追求形象的美和逼真,東西方的美術在古典主義上是一致的,都是追求形象美。但是到了現(xiàn)代藝術,到了印象主義后,西方的繪畫有了很大的解放。
他說,中國繪畫講求的是形意美,而不是形式美。西方的繪畫是從形象到印象,中國繪畫從應該是形象走到意象。“中國繪畫的意象所展現(xiàn)的形意之美,也是我創(chuàng)立光墨畫的理論根基。中國繪畫,發(fā)展到最成熟的階段就是寫意畫,而不是寫實。”
何寶森認為,人的意念、觀念和描繪對象的結合,產生了中國的寫意畫,這在中外美術歷史上,和西方的印象派是放在一個水平上的。
“寫意畫否定了寫實、寫真,超越了形象美,是形意和意象之美。中國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,既超越了形象,又不超越形象。西方是推翻了、打破了形象,色彩、線條、光和質感,都能在繪畫上成為獨立的存在,因而產生了西方的現(xiàn)代畫派。中國畫不會這樣,中國畫不會揭破、不對立,我們現(xiàn)在可以肯定地說,中國畫的審美模式和西方是不一樣的。”他說。
禪文化讓文人畫更有哲理的詩意
談及禪文化,何寶森有不少自身的感悟,在他看來,禪文化對于歷史上中國畫的創(chuàng)作以及他個人的創(chuàng)作都有很大影響。
何寶森說,無論是哲學家還是藝術上的大師,最后都要思考人類的終極問題:人從哪來的,人的一生一輩子過后,要到哪去?
“不把人的靈魂歸結為神、上帝創(chuàng)造的,佛教說,你要成為一個覺悟者,要認識你自己,修煉成一個有覺悟的、有愛心和慈悲心的人,你就圓滿了。不是說非得信奉,真正的佛教思想,是覺悟者的思想。這種思想,表達得最徹底、最透徹的就是禪宗。”他說。
何寶森認為,古代的文人對禪宗的思想非常敏感,中國繪畫又是人們表達自己內心的繪畫表現(xiàn),是一種把內心的思想轉化為平面的視覺表現(xiàn)。由此而產生中國的文人畫,很多時候都帶有禪的思想、禪宗的精神、詩意、境界,展現(xiàn)出一種對人的靈魂的洗滌。
文人畫除了要求繪畫技巧外,還要在畫中加上詩意,做到詩中有畫、畫中有詩,“古代文人的畫,在畫里面有詩意、禪意,從而突出繪畫的意境。而很多中國古代的詩人,他們的詩歌里面也都有畫意、有視覺感。因為沒有形象,感動不了人,這種結合其實是中國文化的綜合的、典型的特征。”
修禪中悟出了“化象”畫
何寶森將幾十年儲備的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學養(yǎng)和對西方近現(xiàn)代美術的深入研究有機地結合起來。在光彩與水墨水乳交融中,他幻化出一種既富有時代精神又不失傳統(tǒng)審美意趣的新的理念和表現(xiàn)手法。
何寶森說,他在法國留學的時候,曾經在展覽中看到莫奈《睡蓮》的原畫。“那一刻我感受到莫奈在畫這幅畫的時候,是怎么做的,然后豁然開朗。莫奈在繪畫的時候不是拘泥于形的美感,而是追求光和色彩之美,進入這個狀態(tài)才可以畫出他的‘睡蓮’。”
經過了多年的藝術實踐,何寶森提出改千百年來“隨類賦彩”的施彩原則為“隨‘光’賦彩”的科學理念,并通過大量的藝術實踐創(chuàng)立了“光墨畫”。
他的作品具有古意盎然的文人意趣、筆墨精神,加上光影幻化出的繽紛色彩世界構成了“光墨畫”的主要特點。文人畫的風骨增加了“光墨畫”的傳統(tǒng)韻味,而富于變化,斑駁陸離的色彩世界增加了中國畫的視覺享受。可以說這是中國畫從古典主義走向現(xiàn)代的大膽嘗試。
有評論說,繼承前人的寶貴經驗,充滿想象地大膽創(chuàng)新,這是何寶森的藝術生命所在。而事實上,在他的“光墨畫”創(chuàng)作中,也受到了禪宗思想的影響。
在很多人的眼中,何寶森的作品《曼陀羅》有種抽象的美,但在他本人看來,這種形容是不貼切的。
他說,“光墨畫”的階段其實是從具象的形象美,到寫意畫的意象美,是在似與不似之間。觀看者會受畫的感染,在他們眼中這可能是血液在流動,可能是細胞、也可能是宇宙星球或者一束光,給你能量的感受,這和西方繪畫的抽象藝術不一樣。
“我所創(chuàng)作的《曼陀羅》不是純粹的幾何體,也不是純粹的色彩和線條,我所描繪的‘曼陀羅’是在我坐禪的時候看到的,這不是源自西方的抽象,而是從中國畫的具象和意象演化而來的。”何寶森說。
他認為,中國的繪畫重要的是在感受,要與對象融為一體,意念才能表現(xiàn)。“我思考了很久,這種創(chuàng)作的風格是從意象而演變而來的,是對寫意畫的繼承,我將其命名為化象。”何寶森說。
觀音山要繼續(xù)為文化建設出力
談及東莞觀音山,何寶森認為與其董事長黃淦波的認識是一種緣分。
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我就覺得他和別的商人不一樣,銅臭的東西在他身上不多。他本人還修佛、喜歡學習,也帶有一種儒雅之氣,所以我們就交了個朋友,觀音山我也來了很多次。”他說。
何寶森認為,十多年來,東莞觀音山腳踏實地經營,才打造成了今天的模樣,從綠化、建設、開展活動方面來看,都是搞得不錯的。
“對于東莞觀音山來說,這兩年應該到了一個新的階段,需要有質的飛躍。從每次來參加書畫家的活動來看,學術的高度、層次還有很大提升的空間。”他說。
何寶森認為,觀音山要繼續(xù)進取提高,然后為文化藝術界做一些建設性的事情,讓熱愛中國畫的人來這里聚會,互相交流。